刘燕华

前段时间，我一直在看两个电视节目，一个是江苏卫视的“至强大脑”，另一个是央视的“诗词大赛”。“至强大脑”让我觉得那些智力超常的人很了不起，他们的潜质得到了充分发挥“；诗词大赛”让我感受到了中华民族深厚的文化底蕴 , 而且参赛者的记忆能力、反应能力及辨别能力超强，令人钦佩。今年的诗词大赛冠军更让人刮目相看，在应试教育的大潮中有这么一位熟悉传统文化的新秀很是难得。

这两个节目让我想到一个问题，即如何培养人才。世界公认，犹太民族是聪明和人才辈出的民族，虽经受磨难，但运势不衰。犹太人总人口 1700 万，不到世界总人口的 0.3%，但犹太裔的诺贝尔奖得主占到世界的 22%。这一事实足以说明犹太民族在人才培养方面有独到之处。中国人也很聪明，但在创新、创造方面对世界的影响并不显著（特别是近代以来）。要想解释这一现象，恐怕还要从教育上寻找原因。

在此，我想回顾与以色列两位诺贝尔奖得主的两次交流对话。一次是在 2012 年，我陪同刘彭芝校长与以色列诺贝尔化学奖得主达尼埃尔·谢赫特曼讨论教育。他指出，犹太人教育的成功在于三个方面：第一，教育是国家的第一产业，目的是提高年青人的预期产值；第二，教育的目标是使学生掌握沟通理解、语言表达和思辨交流技能，专业知识和技能只能带来一种机会，而交际、交流技能则会带来无限可能性和能量；第三，教育方式主要是兴趣驱使，在玩中学，教育过程中有很多艺术和技巧。他强调，教学（teaching）和教育（education）是非常不同的两回事，素质是学习中记住的那些内容和养成的德行与习惯。另一次是我在瑞士达沃斯年会上与以色列的另一位诺贝尔奖得主交流教育问题。他讲道，犹太人的教育有两个核心：一是激励、发掘、培养学生的兴趣和特长，培养他们的自信心；二是注重让学生掌握方法，方法学是获得知识和创造财富的钥匙，可以帮助他们形成自主学习的能力和运用知识的技巧。

我从这两次谈话中受到启发并思考我国的教育问题。目前，中国基础教育存在争议，在“教育公平”与“卓越教育”模式上有许多争论。我认为，教育公平与卓越教育两者如同一车之两轮、一鸟之两翼，都不可偏废。如果只强调一个的话，就好比车子的两个轮子大小不一，结果使得车子在原地转圈，难以前行。追求教育公平是为了让每个人都得到教育的机会，从社会公益角度有其合理的一面。但是，公平并不等于平均主义，并不意味着教育要像工厂那样生产一个模子出来的批量产品，也不意味着把孩子们多样的天赋限制在有限的区间，更不意味着要削高填低，降低优质教育资源的水平。

真正的教育公平是让每个人获得知识传播的机会、获得发挥其优势和潜能的机会。这需要不断改善教育系统的整体环境，使每个人得到适宜的土壤、水分和阳光来成才并在今后的社会分工中发挥才能。对卓越教育至通俗的解读是培育精英的素质和精英的苗子。精英在任何国家、任何团体、任何企业都不可或缺。

那么，什么是精英呢？精英就是带领组织成功的领袖、领导者、带头人或领军人物等。精英的数量在人群中是少数，符合二八定律，但他们的作用的确非常重要。中国的发展需要人才。人才荟萃是时代发展的要求，是一个国家在激烈国际竞争中把握先机、赢得主动的必要条件。具有中国特色的政治家、工商领袖、科技英才、艺术家和各行各业的能工巧匠等，汇集成群就是中国强大的软实力。

公平不等于均等，均等并不一定公平。开展卓越教育的目的是使更多的年青人发挥其特质，使新的一代在未来取得成功，成为新时代的担当者和引领者。放弃卓越教育，甚至诋毁卓越教育的说法显得偏激或不负责任。

教育公平与卓越教育不是对立的，而是相辅相成、互为融通的。教育公平要在普适性知识传输中发现、发掘青少年各自不同的卓越特质，增强其自信和奋发精神；卓越教育要在精英的培养中给每个人充分的机会、给予公平的重视。只有这样，才能形成百花齐放和百鸟争鸣的生动局面。

当前，中国正处于民族复兴的伟大时代，需要各类人才脱颖而出，而人才培育的关键在于教育。相信，中国教育定会迈出新步伐、跨上新台阶，在追求公平而卓越的道路上培养出更多的人才。

（刘燕华：科技部原副部长，国务院参事，创新方法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创新人才教育研究会名誉会长。此文系刘燕华部长在名校长领航班人大附中培养基地第五次集中培训上的讲话。）